2014-07-16 11.58.20

當我們在FB上頭公告協會這一趟香港書展行的時候,其實距離啓程也只剩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沒有空閒多跟大家聊聊,一方面是因為箭在絃上,卻有不知靶在哪的焦慮;二方面則是因為它的展出地是香港,我們也不明白在台灣宣傳做啥!可忘了如今網路無國界,台灣貼文香港人也嗅得到,因此直到香港那邊有人開始反應我們沒貼文他們沒得轉,這才趕緊把座談的訊息連同書展的行程加以公告。就這樣,這一趟香港行算是開了鑼,也自此,我們不再能匍匐前行,而是必須開始去承擔所有人的期望與責難。

13日,第一批工作人員陸續到了香港。但隔天要如何佈置,雖有個底但一切都不確定。這一次的展覽,空間只有台北國際書展的一半,36平方米的大小不足以容納一家書店,因此我們只能規劃一個書店門口的風景。但現場不能太擁擠更不能封閉,因為我們還有6場座談要在這個小小的庭院裡舉行。書,早在七月初就已經報關運出,估算一下,扣除協助販售的獨立出版品以及協會那本《聽見書店的聲音》,我們只準備了500本書。要如何以此展現獨立書店,對我們來說可是一大考驗。有規劃的陳列空間只有一個六格書架和一面櫥窗,約莫可以放置300本書,其他的,我們真的必須擺攤。但這些攤位如何與其他參展者不同,13日晚上,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14日,協會找的施工單位一早即進場。接近中午,工作人員也都來到會展中心。香港會展中心的規定很嚴格,參展商非施工人員,因此下午六點前不得入場。但不進場我們怎知施工單位做得怎樣?所幸大門不放行還有小門,顧守的人換班我們就可以試著闖關。只是施工者與佈展者有許多狀況需要協調,截至那晚,我們甚至還無法把壁紙貼上。一切令人擔憂,唯一安慰的是我們跟光華中心借到椅子、後來也去買了桌腳。賣書的平台和座談欠缺的東西都有了,但裝書的箱子太軟,讓我們原本預計用紙箱當陳列平台的構想得重新想辦法。

為什麼不讓木工一次到位?答案很簡單,一是沒錢,二是不想浪費資源。香港什麼東西都比我們貴差不多一倍,這根本不是我們這些不曾去過香港的人在提案時可以想像(該做功課呀!也是,只是當時提案只有一星期的時間,而工作人員在同一時間必須寫三個計劃。)此外,製作的東西最後都不可能帶回,所以我們總覺得能借就借。可到了香港才知道行車可沒台灣那麼方便,而香港人也沒有太多空間像我們一樣拿來堆放平時用不到的東西,於是所有不足都只能現場看著辦。回想起台北國際書展我們還可以半夜開車回台中帶東西,香港的無計可施還真令人氣餒。那晚,我們在FB發了一篇文,其實已屆臨想破口開罵的階段。罵誰呢?也許最該罵的是我們自己,竟然自不量力地就答應過海辦展,何況補助金額是那麼拮据!

15日,佈置還算順利。跟隔壁攤位借了塹板,解決了展示平台的問題。下午理事長陳隆昊去光華開記者會,回頭還搬了更多的椅子來。唯一欠缺的是協會的招牌,我們只好撥電話回台灣請新手書店的宇庭幫忙帶到香港。那晚,多虧註書店的Peggy和Benny在場,他們把所有的書分類、上架,完成了我們所有該做的準備(塹板、椅子其實也都是Peggy借的)。十點,我們離開會場,忐忑的是隔天開展後的反應。據說香港書展每年湧進百萬人,據說香港的書商一年的營業額全靠這七天的書展。網路新聞報導台灣的書商抱怨攤位數量不夠,我們不知道他們會如何看待協會這個佔了空間卻不怎麼打算賣書的展覽。

16日上午十點,書展正式開幕。人們陸續進場,你看不出什麼所以然。然後,過了十二點,你彷彿只是眨了個眼,看到的就是滿坑滿谷的人。走道上、攤位裡,凡是可以容身之地,立刻被人流攻佔。相形之下,協會的攤位卻是冷清。三三兩兩的人走進來逛逛,有的一聽書不賣立刻掉頭走人。靠在走道旁的獨立出版品比較有點人氣,因為那是我們唯一有在販售的書籍。經過攤位的人不時會發出「這是什麼?」的驚奇或是不屑,不少人則會拿出手機拍照。其中拍照倒符合我們的期待,只要他們留下印象,對我們來說,參加香港書展就算成功了一半。

記者其實從前一天就有來到會場,而16日這天當然更是他們採訪的重要日期。事實上當天我們就忙著接受媒體採訪以及和各出版單位的頭人照面,會場則全賴Peggy照料。但人生地不熟的關係吧!我們不似在台北國際書展,隨時有熟悉的朋友前來關心;在香港,現場來的人我們大都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們。彼此談話的空間不多,更何況,還有語言的隔閡。或許也是香港人購物的性格吧!他們很少對我們發問。彷彿對他們來說,來書展就是來買東西的,不是問問題的(我們見識過在香港商店買東西的情景,根本很難讓你多問兩句。)想想在台灣做生意還真是悠閒,只是這個悠閒在香港書展會場,似乎就毫無用武之地。

越晚越無所事事,只不時有人拿著手機來問他要買的書去哪找。這情況在書展七天內常常發生,讓人好奇他們怎會覺得我們這些外地人會知道?回到旅館上網看書展新聞,有關協會的部分仍然侷限在先前文化部的行前記者會新聞稿以及蘋果日報在開幕前的書面訪問稿,看來香港人和香港媒體都不大理會我們這一套,很好,看到時怎麼寫結案報告!

17日,書展第二天,最大的挑戰是即將登場的座談會。這事說來話長,可先前又不敢張揚。緣由來自我們加入參展的時間很晚,很多申請根本來不及,所以即使規劃了座談,也無法向大會辦理登記。這不僅少了有效的宣傳,更糟的是它根本成了不合規定的活動。會展中心其實有要求現場不得使用擴音器,可人聲嘈雜的會場,我們的座談不可能不使用麥克風。會取締嗎?台北展出時主辦單位顯然不太管我們,但香港?我們不甚清楚。第一天我們在一樓沒看見有人使用擴音器,讓我們更加擔憂。

這其實也是座談場次表在先前一直遲遲未公佈的原因。我們考慮過把座談外移(何況現場場地真的很小),可如此一來整個展覽就不完整。那時光華中心一直希望我們有場次能移到他們的場地,我們遲遲未答應便是這個猶豫(不過最後還是移了一場就是。)我們知道香港書展不像台灣蓋個章就得以多次出入會場,他們的票可是只能進場一次,離了場就不能再進來。然而如果座談只吸引那些本來就會去獨立書店的讀者,那就失去我們辦理座談的用意。這是我們最後仍決定在現場的原因,因為,縱使不是在台灣,我們進書展的目的依然一樣:透過展示、訴說獨立書店的趣味,把進書展這些會買書的人帶往獨立書店。

一如686 說的,「丹到橋頭自然周」吧!座談會平穩地進行,並沒有引起干預。這讓我們稍稍放了心,雖然你也不知道接下來其他的場次是否一樣的幸運。有人說我們過度擔心,可這事牽扯整個展覽的順利與否,更牽扯之後的請款,我們實在很難輕鬆以對。

第二天的人潮更加擁擠,儘管外頭是掛著3號風球、風雨交加的天氣。而書展會場內,協會這個展位的特殊性逐漸凸顯出來。它是全場唯一不用人擠人的地方,你可以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翻閱書籍,甚至只是聊天、歇個腳。一些人開始喜歡混在我們這個地方,就像避難一樣。

18日,所有受邀的台灣書店老闆幾乎都來到會場,水木的蘇至弘、洪雅的余國信、永樂座的石芳瑜,還包括獨立出版逗點文創的陳夏民。加上序言書室的李達寧也被陳老闆邀來一起參與座談,現場顯然熱鬧了許多。但這其實也是不得已的做法,因為補助案並不補助人事,我們只有透過座談會的講者身份,才能讓這些書店老闆到香港亮相。因此,前面幾天都只有三個書店老闆撐,其他人只能陸陸續續來。書展在週五、週六(18、19日)都從上午10點進行到晚上12點(據說以前是到午夜2點!),你完全可以見識香港那種資本主義極盡效能的氣力。不過對協會來說,這兩天共有四場座談,能否全數順利完成,才是我們的重點。不,不只是會場的規定問題,還有場地、講者,都是變數。18日兩場座談的講者都是台灣過去的人,但前一天的第一場座談我們就發現香港的朋友還是聽廣東話比較熟悉。全講台灣國語,會不會造成沒有聽眾?19日的場次有香港講者,這問題不大,但場地太小,是否能容納?而移往光華中心的場次有沒有人去?也許我們擔心太多,但邀約的講者辛苦前來,沒能夠大力宣傳的我們自然也深感抱歉,只好期待活動順利,否則就真的對不起大家了!

18日平安度過,19日第一場座談結束後,我們開始準備移往光華中心。六點,光華說邀約文化人士大家一同晚餐,可惜到場的只有書店老闆和準備座談的張鐵志。事實上在經歷了前四場座談之後,證實我們一開始的構想並沒錯,在書展那小小的現場辦講座,貼近聽者與講者的距離,反而有很不錯的效果。路過的人也許聽個幾句,也許就坐了下來,真的有街頭開講的fu。移到光華那位於49樓的演講場,連出入都得管制,我們實在不確定一般的民眾真會進場。還好鐵志人氣旺,讓講堂來了不少聽眾,加上一到香港就失心瘋的國信也上講台,這場座談總算有不錯的成果,鼓掌!

展場部分其實已沒什麼大事,除了來攤位逛的人,就是有幾家報社前來做專訪。這也算是意想不到的成果吧!協會的展出,坦白說在書展開始前我們其實也不知可以說什麼,除了理念、佈置形態,最重要的「選書」和「氛圍」你根本不可能用口語說明白。開始後大家或許看到、感受到了,但一般來說,一個活動都是開始時比較受媒體關注,開始之後重視度就會降低,到底,活動的尾聲就沒什麼新奇了嘛!所以,當開展第一、二天沒看到什麼新聞時,我們也就不敢奢望後頭還會有什麼見報機會。當然,做我們自己該做、能做的,有時也不必太在意媒體,不過,當後頭幾天的報導出現時,我們著實驚異!似乎,他們也覺得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所以不做新聞 – “news”,卻做了深度報導 – “reports”。顯然,我們的努力他們有看到,而更重要的,是因為這件事,你看到他們也討論起香港的獨立書店(甚至還發起要製作香港獨立書店地圖),這,也讓我們這一趟香港行算是有價值了。

20日,最後一場座談。唯一的小插曲是時間到還見不到686,讓人嚇出一身冷汗。正和新手的宇庭討論是否由他代替上場,686一身大汗的出現,原來他找遍了三樓,才發現我們不是在那裡。說起來這也是協會的疏失,由於沒有人力,所有人都只能自己找會場、找攤位,沒有人帶。此外,也真的辛苦686了!他當天趕來座談,晚上和Peggy另有一場在實現會社舉辦。然後,隔天的他安排顧攤一整天,22日一早便趕飛機回台灣開店。回來台灣後才知道他手受傷,希望他的狀況和協會這次的香港行一樣平安!

過了週日,週一白天的人就少了。直到晚上,人潮才又佔領了會展中心。Peggy決定把展示書開賣,結果一個晚上就讓環境、生活、農業那一個展台的書幾乎消失。隔天我們只好把書平擺,免得展台看起來空蕩蕩。書展接近尾聲,我們也沒什麼其他的活動。不似台北書展時協會的書店逐漸成為一個沙龍,在香港,走進會場的人大多仍是以買書為主要目的,問我們來幹嘛的人並不多。無妨,至少他們一定看到,書展真的可以不一樣。唯有的擔憂是颱風侵襲台灣,幾個23日才回台灣的人不知是否能走得了?

22日下午5點,廣播放送「今年度香港書展到此結束」,協會這趟的展出也至此宣告完成。逐漸空曠的會場,你再也沒有過去幾天協會這個位置那種避開人流的倖存感。7點,一切收拾完畢,沒有等木作裝置拆除,我們便離開了會場。「明年還會來嗎?」想起一些人問我們的問題,我們卻無從回答。腦海裡只記得人很多,多到從會展中心一直到灣仔地鐵站滿滿都是排隊的人;只記得東西很貴,所有價格幾乎都是台灣的兩倍;只記得飯盒份量很大,但僅有一道菜搭配吃不完的飯。至於滿意這次的展出嗎?這不是我們能回答的,只能問,香港朋友們,您們還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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